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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2012-03-13

孙奶奶扒着老屋的门框,已经盼了好几天,屋前那条窄窄的山路,已经不再泥泞、厚厚的积雪把它裹了个严严实实。几天来,这条昔日热闹的唯一一条村子通向外面的石化小路异常的冷清,别说人,甚至连一只馋嘴的活物都未曾出没。大雪已经下了半个多月,孙奶奶活到这一把年纪,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雪。“燕山雪花大如席”可这里不是“千里冰封、万里雪飘”的北疆呀,这里是江南、是长江以南终年少雪的区域。

九月份,孙子去北京读大学了,半年了,说好了春节回来过年。可是……望眼欲穿,孙奶奶恨不得能有个神仙显灵、把她的孙子送到身边。

孙奶奶家是低保户,刚进腊月时,政府给发了些米、面、油,还有一些低保金。孙奶奶早就寻思好,等孙子回来后,两人一块去镇上赶个集,买上些鱼肉,购置点年货。可是,孙子还没回来,这雪却没完没了的来了。

冬天的夜总是来得分外匆忙,孙奶奶刚将就了点午饭没多大会,天就黑了。这几天,因为雪灾,村子里的电也停了,黑咕隆咚的。屋子里没有什么暖气,只有一个生火的炭盆。火不旺,屋里潮冷得很。孙子还是没有影信,失望至极的孙奶奶已没了吃晚饭的心思,就想关了屋门、早早睡了。

孙奶奶躺在床上,这人老了,觉也少了,翻来覆去没有睡意,听着屋外猎猎寒风裹挟着雪片在怒吼,浑浊的泪就漫上了干裂的眼角……

“咚咚咚”、“咚咚咚”,好像有敲门的声音。孙奶奶慌不迭起来,摸索着点上蜡烛,打开了屋门。门外站着一个雪人,寒冷已使她说不连贯一句话。孙奶奶赶紧把她拉进屋,忙着望火盆里添了些木炭,火旺了很多。不速之客是位20岁左右的姑娘,渐渐暖和过来后,她终于能讲清话了:“奶奶,我叫庄燕,是外出进修的报社编辑,前几天培训结束,我急着往回赶,下了火车,没有往家发的中巴车了,连辆摩的也没有。家里的电话一直打不通,我寻思也就10多里地,就步行吧。实在没想到,雪下得这么深,路太难走了。大雪中,走了一天,迷路了,还险些滚到山谷里,行李都弄丢了。后来好不容易摸到了一条路,就这么顺着走到了您门口。”

孙奶奶听到心里一起一落的:“孩子,没伤着就好,你先暖和暖和,喝口热水,我去给你做点饭。”

孙奶奶去了灶间,守着火盆的庄燕冻木的手脚有了知觉,于是,她想帮奶奶烧烧火。烛光下的灶间是那么的简陋,孙奶奶正从缸里舀米,缸里的米已见了底。米缸旁边,堆着两棵白菜,墙上挂着两串辣椒和一小挂腊肉——这就是奶奶过年的所有年货吗,庄燕有了一种负罪感:“奶奶,别做饭了,我在您这儿住一夜,明天赶回家再吃吧。”

“傻闺女,哪能一直饿着,也没有啥好饭。热热乎乎吃饱了好睡觉。”

“可是,缸里的米……这雪还不知下到啥时候,也没办法去买呀。”

“老天不会饿死人的,再说,还有政府,镇上的干部们过两天就会来看我。”

一盘辣椒腊肉白菜,满满一大碗热腾腾的白米饭,“吃吧,吃点辣椒,活活血,御御寒。”

“奶奶,怎么就您一个人在家?”

“儿子媳妇去大东北承包农场了,几年不会来一次。孙子去北京念大学了,说好了过年回来,直到今天还没影。刚才我还以为是俺孙子敲门哪。”

孙奶奶说着,又撩起衣襟擦了擦眼角。她的语气里满是担忧、牵挂、焦虑。

“前天,去村长家问,俺孙子有没有打个电话来。村长说,村里的电话线被雪压断了,看电视上的新闻,估计是火车被滞留在路上走不了了。昨晚上,村里的电线也被冻坏了,村长家的电视也不能看了,也不知道这车给留到啥时候。”

“奶奶,您先别急,等明天天亮了,我跟您一块想办法联系到您孙子。”

孙奶奶好像一瞬间抓到了那根救命的稻草。

“奶奶,您心真好,把家里好吃的都做给我了。”

“闺女,谁没有个着难得时候。再说了,俺在想,你说,俺孙子会不会也像你这样下了火车,走着回来。俺这村离镇上的火车站还有十几里的山路呢。这要是也在路上遭了难,摸到个人家,人家也会给他做顿好吃的吧。”

多么淳朴的逻辑,庄燕忽然间就想到了那个似曾有过记忆的故事:二战时期,一个德国伞兵迫落在苏联的郊外,后面是追兵,走投无路的他闯到了一农户家求救,女主人竟然消除了仇恨,在一丝犹豫之后,果断地将这位德国败兵藏了起来。德国兵得救了。后来,人们得知,女主人搭救的唯一理由:就是希望不幸卷入战争的丈夫在外落难时,也能得到善良人的救助。

庄燕的思绪被堵塞了,眼前的烛光变得那么飘忽、影影重叠,“奶奶,您孙子一定会平安回家过年的!”

发表于2012-03-13
发表于2012-03-14
发表于2012-03-1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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